一曲 《梁祝》,多么雋永,多么悠長。但是悠長的《梁!凡钜稽c被“改短”,這是我們從上周的“上海觀察”上才知道的——
周恩來總理素喜 《梁!,每來上海陪同外賓,都要點這首中國自己的小提琴協(xié)奏曲,他還指出了唱片封面將“俞麗拿”誤印成“俞麗娜”呢!
但是有一次陪同外國元首在上海再聽《梁!,一曲終了之時,周總理卻徑直離開主桌,把俞麗拿叫了過來,“小俞,跟你商量個事。我覺得《梁祝》太長了一點,你和兩位作曲家去說一下,能不能改短一些?當然,這只是我個人的意見,供你們參考”。
俞麗拿心里七上八下,她認為《梁祝》已深入人心,是個定型作品,但總理提了這樣的意見,如果回到學校一傳達,肯定從上到下要落實,于是并沒有跟作曲者陳鋼與何占豪說。
幾個月后,周總理又來上海,再聽《梁!愤是那一曲未“改短”的原曲,便直截了當?shù)貙τ猁惸谜f:“你們沒改嘛,《梁!贰∵是那么長?”見俞麗拿不作聲,總理沉吟了一下,笑著揮了揮手,大聲說:“我不能苛求藝術(shù)家,能不能改,由你們自己決定吧!”此后,總理再也沒提這件事,盡管他又多次入神地聽過《梁!贰
為什么要大段地簡述這段佳話呢?因為從俞麗拿的“不傳”,想到了老舍先生的“不改”——
老舍的《茶館》,北京人藝的絕活,同樣那么雋永,那樣悠長,但是讀者諸位可知道,《茶館》 差一點也要“大改”,而且是脫胎換骨——那是因為周總理當年看了 《茶館》,“有完全不同的意見”,他對導演焦菊隱和主演于是之說,不贊成老舍那三幕,因為“不典型”,要按黨史來,第一幕寫黨成立的1921年,第二幕寫血腥屠殺的1927年,第三幕寫抗戰(zhàn)……然而老舍聽說之后笑笑,說“不改”,因為“改了”,就不是 《茶館》,而是話劇《東方紅》啦。
《茶館》今天原汁原味地展現(xiàn)在我們面前,固然因為老舍“不改”,有那么一點“操守”,但是在那個年代,《茶館》之所以沒變?yōu)辄h史,更是因為周總理的寬厚呵——和讓俞麗拿跟作者“說一下”不同,總理那次卻不讓焦于兩位“傳達”,而是“將來有條件我自己跟老舍說”,而既然老舍“不改”,總理“也沒有再找老舍”,沒有再說一句話,就像告訴俞麗拿的那樣,改不改,由藝術(shù)家“自己決定”!
從俞麗拿的“不傳”到老舍的“不改”,其實說的是一件事情——如果當年總理,把他“僅供參考”的“個人意見”當成一言乾坤,而且事涉領(lǐng)導的“尊嚴”甚至“權(quán)威性”的象征,面對俞麗拿們的“不傳達”和老舍的“笑笑”,提高到對黨對組織的“態(tài)度”的驚人高度,如果當時陸定一、周揚主持的“有關(guān)部門”,一聞總理“完全不同”的意見和對于“太長了一些”的皺眉,便立即要“層層落實”,而且“不打折扣”,那就或許沒有今天悠長的《梁!泛驮兜摹恫桊^》了,俞麗拿恐怕也不會敢于“不說”,更聽不到老舍先生這位知識分子的“笑笑”啦。
這兩件事,說它軼事也好,論其佳話也罷,都已經(jīng)過去了半個世紀,但我總覺得,現(xiàn)在舊事重提,仍然有著其現(xiàn)實意義,至少可以加深我們對“雙百方針”的理解,也可以對于我們的各級領(lǐng)導干部“僅供參考”哦!
(責任編輯:鄧浩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