聽過一句話,說世界上本沒有民工,但“裝逼”的人多了,也就有了“民工”。這么一句話當然也偏激了,事實上困難的、不幸的、需要幫助的民工確實不少。但另一方面,有些人也往往由于優(yōu)越感而夸大甚至生造了一些不幸,只不過是這些做法符合被同情者需要的時候,沒有人跟他計較而已。
但這一次踢到鐵板了。鄭州環(huán)衛(wèi)工老張說“我要到中央告他們”,老張很生氣,后果雖然不嚴重,但值得深思。
前幾天,冬至的一碗餃子讓他感動得落淚,不過當人們由此把矛頭指向每月拿走他兩千塊的兒子時,老爺子怒了,“我的錢不給兒子我給誰?”,而且“早知道我不吃那碗餃子”。然后舉出一個個的事實,證明他并沒有輿論中想象的那么困難,收入也不算很低,人家可能因為買房子拮據(jù)了些,但活得很好,“家庭和和美美的”。如果說不幸,那就是打著同情旗號的輿論給他帶來的干擾。(12月26日澎湃新聞網(wǎng))
老張后面說的也未必百分之百客觀,但至少足以證明,原來的輿論同情確實有點過了。
當人們不幸的時候,總喜歡尋找或者生造出比他們不幸的人以緩解痛苦。比如,20年來,知識分子和新聞隊伍的地位和聲譽在下降。本以為自己在社會上至少是個普通的上等人,現(xiàn)在讓他們接受中上、中等甚至偏下的經(jīng)濟和社會地位,實在有點為難。這正是一種不幸,這個時候那些比他們更不幸的人,或許有助于保持自己上等人的幻象吧。必須承認,他們面對這類事件時表現(xiàn)出的浮躁,多多少少有這方面的影響。
輿論必須關(guān)注值得同情的人,這個沒有問題;新聞隊伍必須揭露人間苦痛,這個也沒有問題。但如果沒有真正的愛心和足夠的耐心,卻在這個過程中帶著先入為主的心態(tài),摻雜著優(yōu)越感的需要,那就很難做到客觀冷靜,很難做到尊重事實,很容易夸大,很容易鬧出各種各樣的笑話。這樣也就削弱了揭露苦難、關(guān)注弱勢群體的力量。當悲劇一再成為鬧劇,真正的悲劇、真正需要同情的不幸,就很容易在喧嘩中被失之交臂,成為自生自滅的慘劇。
再回到剛開始那句話:世界上本沒有民工,但“裝逼”的人多了,也就有了“民工”。由于我的一個長輩就是建筑工人,他的身邊自然圍繞了很多建筑工人,所以筆者對這句話體會尤深。其實現(xiàn)在的建筑很多都用了機械操作,真正需要強體力的不多。用機械的算技術(shù)工種,工資其實比那些經(jīng)常在網(wǎng)絡(luò)上揮斥方遒的普通白領(lǐng)高很多,可以說,我們說的民工,大多可以歸入技術(shù)工種的行列;至于少數(shù)的強體力活,那收入往往更高,比如前一陣廈門曝出普通的搬磚工人月入上萬的時候,白領(lǐng)們紛紛倒抽了一口冷氣。其實對他們來說,這個很正常。
更重要的是,世界上幾乎沒有永遠的民工,除了極少數(shù)。我們說的民工,他們的另一面往往是小包工頭;今天他的工友成了小承包人,他跟著干;也許下個月他就攬了哪個活,他的工友又跟著他干。所以計算很多“民工”的收入,不能只看著他們跟著別人干的部分,更不能過分突出找不到活的時期;別人跟著他干的部分,往往占了他收入的大頭。我上面說的那個長輩,他身邊的工友筆者從小到現(xiàn)在認識不少,但如果從長期來看,要說收入比普通新聞工作者還低的,筆者還真不知道有誰。
我們要同情苦難,就首先要有耐心去了解現(xiàn)實。其實在這個粗礪的時代,真正的苦難還是不少,為什么輿論中沒有充分去關(guān)注這些,卻一再被那些虛假的或者帶水分的“苦難”所遮蔽?
難道這個時代的苦難真的那么少,少到需要一再偽造嗎?肯定不是。更大的可能是喜歡“裝逼”的人咋咋呼呼而天然浮躁,他們一再做出錯誤的判斷。而這類人的音量天生的就比厚重實在的人還高,他們的聲音看上去充滿愛心,但這樣的喧囂往往擋住了鏡頭和話筒,擋住了或者淹沒了真正需要愛心、需要幫助的那些人、那些事。
(責任編輯:武曉娟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