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生百年,其實一直在為空間權利而努力。
臥榻之側(cè),豈容他人安睡?空間有時直接演繹了人類生存的矛盾。大而言之,歷史上的疆土之爭,領地之爭,都是為了生存空間;小而言之,自有房屋產(chǎn)權以來的宅基地之爭、采光權之爭,都是為了私享的利益空間;從前農(nóng)村承包戶相鄰雙方,充分擴大自己承包耕地內(nèi)涵的“削田埂之技”,無不是為了擴大耕地空間。
千萬不要以為,隨著生產(chǎn)力的發(fā)展,人類的進步,空間之爭就會全然消失。
事情恐怕遠不是這樣簡單。只要人類存在,空間矛盾就必然存在;蛟S可以這樣講,林林總總的空間之爭,恰好體現(xiàn)了人類社會的內(nèi)在本質(zhì)。而所謂文明的沖突,財富的差異,階層的劃分,地位的區(qū)別,素質(zhì)的分野,官階的大小,乃至于種族、膚色、籍貫、姓氏、性別、高矮胖瘦之類的異同,背后都能看到空間之爭主導的影子。
現(xiàn)代社會,人與人之爭的空間之爭,越來越瑣屑。
城市汽車保有量的增大,隨之而來的是行車難、停車難,現(xiàn)在很少有城市不陷入某種汽車空間困局。汽車空間越緊張越收費,越想通過收費調(diào)控,又越加劇空間緊張,最終難免要面對某種惡性循環(huán)局面。
這里也很有必要說說籃球場上的廣場舞之爭了。
作為人類愈來愈有錢有閑的一大標志是,大媽們早已從廚房解放出來。解放了的大媽,無疑同樣需要更愉快更樂呵的人生追求。這個時候,廣場舞就應運而生了。
天生我材必有用,不跳廣場舞哪成?長安水邊多麗人,不跳廣場舞哪成?黃河之水天上來,不跳廣場舞哪行?正是江南好風景,不跳廣場舞哪行……
廣場舞如春風吹又生,火遍長城內(nèi)外、大江南北,是一種辨識度相當高的時代標記。然而時代的韻律響徹云霄之際,空間之爭又是勢所必至。
只見停車的、擺攤的、打球的,似乎已爭不過有寸土必爭能量的大媽。居家的、看書的、養(yǎng)靜的,見了跳舞大媽已然毫無斗志。城管、環(huán)保、街道辦,對廣場舞群體也沒有多少辦法,最終大抵只能視而不見。
偶爾有上前爭辯者、私力救濟者、伸張靜權者,最終結(jié)局基本上是落荒而逃。嘻,空間之爭,竟至于此么?
很顯然,空間之爭又與時間控制密不可分。
比如廣場舞之爭,首先就是因為人類休閑時間增多的緣故。至于某地籃球場廣場舞爭議的妥協(xié)方案提議,白天打球,晚上跳舞之類,雖然無法徹底解決空間緊張矛盾,但仍然體現(xiàn)了從時間縱軸解決空間橫軸矛盾的智慧。
這又未嘗不是人類解決空間緊張矛盾的方向?臻g總是有限的,空間矛盾總是難免的,我們除了從空間本身挖潛,還不妨從對時間的有效掌控上來化解。是的,唯有時間調(diào)解法,才是醫(yī)治空間病的良藥。
讓我們還是從個體著眼。比如每個熱衷團體行動的人,其實不妨錯開團體時間,充分發(fā)掘“個體時間”。一旦你擁有“個體時間”,就意味著擁有了“個體空間”。而空間矛盾也會趨于緩和。當你用“個體時間”去丈量城市空間并因此獲得“個體空間”時,或許會頓時覺得豁然開朗。與此同時,你一定會更加珍視和經(jīng)營自己的實體空間,自己的心靈空間,乃至于虛擬空間,以發(fā)掘和增進“個體空間”的豐富性。
由此一來,你一定會發(fā)現(xiàn):不爭的空間是如此敞亮,不爭的人生是如此美麗。
(責任編輯:李焱)